暑假,閑得發(fā)慌,翻看陳年的信函,那一沓幾十封,無序地散亂在一個文件盒中。許多已沒有信封,有信封的也撕去了郵票,多是讀師范前后的。想來已有30年了。這事這人勾起來,有的清晰在目,有的依稀可見,有的卻淡忘了,怎么也想不出一個頭緒。
這曾走過的路,這曾相處的人,這曾做過的事,我們能記憶多少?那些銘心的,那些刻骨的,那些令人感動或悲痛的,卻是怎樣也忘不了的。如時間饋予的金子,在記憶里閃閃發(fā)光,依然珍貴明亮。
這是老師山明亮的一封信,也是僅存的一封,是在我畢業(yè)后剛在向集中心小學上班時收到的。那是一段令我不堪的日子,心似灌了鉛一樣的沉重。每每想起,我都不愿提及。我只身來到南漢,都難說與這段痛心的往事不無關系。
那年,我是在畢業(yè)的最后一天,帶著一個“記過”的處分離開學校的。
畢業(yè)前夕,全班都去臨街聚會,同學們喝多后,竟為一農(nóng)民老伯進店碰濺了放在一旁的柴油,遭到物主索賠的小事而打抱不平,與人家村里的干部爭吵撕打,惹出一些是非來。當時山老師正在漢口函授進修,而肇事者高、余、吳三位同學,為躲避責任,竟串通一氣,聯(lián)名偽證于我,這責任自然地落在了我身上,于是我就落下了個處分。
山老師在信中多是勉勵的話,洋洋3頁,鼓勵我振作,面向未來,有所作為。他說:“讀了信久久不能平靜,是內疚?是同情?是擔心?自己也說不清。”他幾次決定要到我這里來,但因種種原因都未能成行,但我這里他還是要來的。
記得時隔不久,天已是很冷。那天我正在學校旁的村部場地上看電影,聽見廣播里在叫我的名字,要我馬上回學校。我好生納悶,這不剛從學校出來,會有什么事?當我走進學校時,我便很吃驚地看見了山老師。
山老師說,他是在縣里開會,抽空來的。因為我所在的小學校偏僻,忙著趕路,山老師還沒有吃飯。這在當時的小學校弄點吃的真可是件難事。幸好學校的徐老師在學校開小火,他熱情地迎上來,為山老師簡單地做了一點吃的。晚上,山老師和我對床而眠。一個十幾平方的平房里就放著3張床,兩個民辦老師因為山老師的到來回家去了,寢室里就剩我和山老師。山老師看著這簡陋的環(huán)境,不禁有些嗟嘆。睡下時,我把搭在我被子上的厚厚的棉大衣揭起,搭在了山老師的被子上,以此來感謝山老師不辭寒冷不辭辛苦給我在人生落魄時的一腔溫情。
第二天一大早,我便到離學校約兩里路的向集小街上買了包子和一些豬肉,待我跑回學校時,山老師早已在等我,并說已在徐老師那吃過了。
當陽光照亮小學校,也照亮我的時候,我送他直到距離小學校幾百米遠的向集小醫(yī)院的高坡上。離別時,山老師拉著我的手說:“忘了吧,向前看!”我著力地點了點頭,心中不僅只有一份感激,更有一股力量。
我站定,看著山老師,沿著渠溝筆直的土路向樸樹嶺方向的車站走去,竟淚眼迷糊。
兩年后,我只身去了臨縣的農(nóng)場南漢,開啟了新的生活。
往事如煙,散去的無跡無痕,散不去的仍在心中。今日再讀老師的信,再憶當年的情,仍然感慨萬千,余溫在心。
珍藏這份記憶,也許它不像珍藏一金一銀,但它卻給了我一生向前的價值!(李新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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